偶然路过那个熟悉的地方,没有看见它的身影,心里蓦然地有些空落落。
它是一方院落,我这辈子也忘不了的院落。
它坐落在一片棚户区的最南边,旁边挨着一片杨树林。沿着马路向它靠近,你会明显地感觉到在一点点远离喧嚣,接近安宁。看向水泥路的尽头,它格外显眼,红的瓦,白的墙,月白的门上挂着一个天青色的奶箱,门旁蓝底白字的门牌,躲在枝枝叶叶中,整个院落好似一座童话城堡般迷幻美丽。
穿过门,进入院内,又是另一番风景。
入园,最抢眼的便是一池荷叶。荷叶不多,寥寥几株,皆无所依,亭亭立于水中。荷叶阔大,清风微动,那青影便有些衣袂翻飞之意,略似小家碧玉,有些许可爱生气,搅得一池水光潋滟。再转身看,一面墙的爬山虎,一层叠一层,自上而下愈发红艳,仿佛为这墙披了件红嫁衣,道不尽的美艳风华。有一丝娇媚隐含其间,摄人心魄。再看看东南角。那里是一片青葱郁郁,种着几棵巨伞似的女贞,树冠秀而浓阴,隐了半边院子。树下种着丛低矮的栀子和茉莉,叶青花白,芳香恣意,白纱似的把人的肉身心魄牢牢地笼在其中。远远的,玉绿和葱青相接,恰似一江春水从天上流入园中。
有园如此,想必主人也是闲适恣意。每当月夜如水,主人兴许会同家人在园中信步,有孩子在旁嬉闹扑萤,一切如温水般,味道平淡,却又极其温暖惬意。也可能在仲夏,置身花香之中,与家人闲谈家常里短。得趣事,笑声便和着花香飘远,在南边的杨树林里回荡。时光缓缓流,小扇轻轻摇,便说的是这种生活吧。
现在却是一眼难辨。一大片破碎的红砖堆砌起废墟,起起伏伏,猎猎的风中,满是尘埃,若不是那爬山虎,还认不得呢。那片爬山虎也是瘦得脱了相,失那醉醺醺的酡红,如今只有干瘪的锈红色,纤细的茎紧紧地抓着叶。这般模样,如果说它下一秒将飘向天空,我都会深信不疑。至于那几棵树,早已不知上了哪里去,只隐隐约约看见有几个树墩子被埋没在砖块下。真有点像天边云霞消散的样子。
估计这里以后便是一片新式小区了吧。那时这里将房屋林立,大片的奇花佳木在楼下争奇斗艳。小区人工湖内,有荷叶接天,荷花娉婷,游鱼于荷叶之下嬉戏,南北西东,东西南北。人们在那充满高级感的楼房内,仰天看月,睥睨大地,满怀一览天下的快意。
我最后深深凝望那院落的废墟,在隐约中看见了白色的身影,但转瞬即逝。
面对这一切,我无言,唯有叹息。在这个优胜劣汰的世界里,只有更好的才能有一席之地。
这难忘的景也只能存在心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