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3月25日,安徽省普通高校分类招生考试的考场里,迎来了一名特殊的考生。
他的名字叫徐孟南,十年前参加高考时,他在每张试卷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自己的教育理念,并随意乱写乱画,想要故意考0分。
而十年后的今天,他重新回归考场,准备齐全,试图通过曾经抨击的教育体制来改写命运。
这一次他认认真真答题,遵守考场规则,严谨对待每份卷子,坚定的模样与昔日的嚣张成为对比。
人生短短这十年,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,让他产生这么大的变化?而他当年又是为何,选择剑走偏锋?
今天就让我们走进徐孟南的成长史,了解他的故事。
年幼时天赋异禀
徐孟南,1989年11月20日出生于安徽亳州的一个小山村,他上有一个姐姐,下有一个弟弟。
村里世代种地为生,他的父母也不例外,但贫瘠的土地和陡峭的山路,让他们一家常年陷入贫困中。
所以从他出生开始,就被迫和家人挤在一个四面漏风的木屋中,饥一顿饱一顿,浑浑噩噩地过日子。
在徐孟南三岁那年,不知为何突发脑膜炎紧急住进了医院。
父母花光家里的积蓄,天天守在病床前照顾,才算保住了他一条命。
而他也幸亏救治及时,并未留下任何后遗症,一如既往地活泼调皮。
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,徐孟南的父母意识到,要想改变这种贫困生活,就得让孩子们读书走出这座大山。
于是一咬牙,姐弟三人都被安排进镇上的小学读书。
初次结识书本,徐孟南就深深爱上了学习,有的时候父亲去地里浇水,他要拿着一本书跟着去,一边干活一边看书。
他也表现出极高的天赋,老师讲一遍他就能全部记住,上课回答问题也比其他同学都要积极。
这也导致老师们特别喜欢他,经常当面夸奖赞叹,而他也不负众望,成绩一直霸占班级第一,奖状更是拿到手软。
这下他变成了村里的小名人,村民们纷纷私下议论:“徐家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。”
每当这个时候,父母都自豪不已:不管再辛苦,一定要让孩子心无旁骛完成学习。
2005年,初中毕业的徐孟南以年级第二的成绩,考到了当时县里最好的学校,蒙城一中。
进入这所学校意味着在高考这条线上,他已经领先了一部分同学。
所以,为了不辜负自己的热爱,不辜负家人的期望,他也更加刻苦学习,经常挑灯夜读,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。
原本以为他会一直优秀下去,考上自己喜欢大大学,改变命运,将来学成归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,却不料高中后他的行为让所有人大跌眼镜。
一步踏错步步错
高一第一学期,他还能勉强维持在班级前十,但到了高一下学期,他一下就掉到了班级末尾。
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,不是因为他跟不上学习,是县城的诱惑太多,没了父母看管的他一下就迷失其中。
当时流行网吧打游戏,在朋友的多次撺掇下,他尝试第一次走进网吧,学起其他同学彻夜坐着玩电脑。
自此之后,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那种放纵的感觉,周末大部分时光也是花着父母的辛苦钱,呆在网吧里。
他不再像从前那样,节俭到一个肉包都舍不得买,反倒是常常大手笔一挥,就是包夜开机。
接下来不仅是成绩的倒退,还有学业的荒废,老师发现这个情况,多次对他提出教育批评,可他依旧屡教不改。
没办法,老师只能请他的父母出面,刚开始看到父母他还有些愧疚,重新投入学习。
但久而久之,家人的唠叨加上已经落下的课程太多,感觉受到束缚的他叛逆起来,不愿再回到刻苦学习的日子。
于是逃课便成了家常便饭,放假周末都没人能找到他的身影。
不过与其他人不同,他在网吧并不是天天打游戏,而是混迹于论坛网吧,看一些没有任何营养可言的帖子。
当看到韩寒等人动辄几句话,就会引来无数跟风议论的人,徐孟南羡慕了: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。
怀着对名人的敬意,他也产生了自建网站的想法,可他现在还停留在复制粘贴的阶段,根本不懂如何掌握话语权。
所以,他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论坛网站上,天天琢磨的就是如何成为一个具有影响力的人。
后来,无意中他看到写下8000字控诉中国教育的蒋多多,一下就被这个我行我素的人吸引。
蒋多多
看了那篇文章后,徐孟南深受启发,他认为自己学习不好的原因,归根结底还是与这种“死板”的教育有关。
他觉得,每个人都有宏大的理想和兴趣爱好,却要天天被困在一个教室里,中规中矩地去学一样的知识,完全没有自由可言。
这样的教育是不可取的,成绩的好坏并不能代表什么,而一场考试,却要将所有人分为三六九等。
徐孟南越想越气愤,他的思想在看完蒋多多那篇文章时,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对于现行教育体质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厌弃。
他对朋友说道:“我发现我被骗了,我就是模式化出来的人,是考试机器,没有个性和爱好可言。”
但朋友忙于备考,当时并未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,于是完全忽视了他的感受。
无人可以倾诉的他常常陷入孤独之中,看着所有同学都在辛苦学习,没有任何课余时间,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固执和偏激埋下祸端
他要解救所有像他一样痛苦挣扎的人,他要以一己之力改变中国教育的现状,他要做推动教育改革的“英雄”。
说干就干,当时现实中稍显腼腆的他选择写博客,尝试引起其他网友的共鸣。
可长篇大论发表上去,并未激起太大的水花,他只能不停地构思教育理念,希望获得关注。
不过所有方法试下来,他还是没能让大家顺应他的想法,一起推翻以前的教育理念。
徐孟南只能心灰意冷地放下手机,用写日记来安慰受伤的心灵,因此他天天熬夜想合理的教育制度。
一个学期下来,他变得十分消瘦,面色也很苍白,常常看上去疲惫不堪,包括精神方面也恍恍惚惚的。
有一次朋友看他在吃鸡蛋壳,连忙制止,他却解释说这是在补钙。
近段时间朋友对于他的这种改变已经习以为常,只是不免有些担心,但他从来没有把要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。
他知道,即使说了也无人理解,于是他便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,只有在写博客和面对陌生网友时,才会敞开心扉畅所欲言。
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,不管文章写得多好,多数人都是站在理性这边抨击他,他也没有变成一个有影响力的红人,反而是一个负能量的网友。
这也让他一度感到痛苦,他在反思自己的同时,也悄悄筹备计划,加快了自己行动的步伐。
徐孟南先是给韩寒和一些名人发去私信,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,一起来实行这个宏大的目标。
接着又通过QQ搜索,加入各种高中群,发表自己对于高考的看法,并言辞激烈的指出中国教育存在的问题,想叫同学们醒过来,和他一起反抗。
但行动还是以失败而告终,私信杳无音讯,根本没人知道韩寒看到没有,而进入QQ群刚发完言没多久,就会被管理员踢出来。
孤身一人,他感觉在这条路十分艰难,不过他也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考验。
随着高考一天天的逼近,他的压力越来越大,以前不如他的同学早已遥遥领先,只有他在不断退步。
他知道,以他现在的成绩,想要考上一所大学已经很难很难,他不甘心也不想就此妥协。
考场上的大胆之举
他在日记中写道:我深知自己资质平庸,但从小就隐约感觉自己以后能做大事。
抱着这股劲头,他重新看了蒋多多的文章,这个女孩在2007年的时候,因为高考0分名声大噪,无数媒体蜂拥报道。
徐孟南想:我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个方法,来推行自己的教育理念。
这样既可以成名,也可以让别人看到他冥思苦想写下的新教育制度,之后还可以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书卖钱,有钱就能够公司,从此飞黄腾达。
说干就干,他决定再复制一个0分,不过在等待高考来临之前,他还想再多做一些准备。
悄悄打印好传单后,趁着宿舍的同学熟睡,他拉开铁门翻出院墙,来到学校外的大街上。
蒙城二中在黑夜的笼罩中异常静谧,徐孟南把传单一张一张的贴在电线杆上,上面写了自己的教育理念,还附上了他的博客连接。
不过每往一个电线杆移动,他的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:这是犯罪,这是不对的。
他害怕,他恐惧,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,但是一想到第二天传单在学校引起轩然大波,同学们都在议论,大家和他站在一条线,他就止不住的开心。
而且如果当视分如命的老师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时候,也会对他刮目相看,另眼相待。
要想改变现状必须出此下策,不成功就出名!抱着这种态度,他的脚步更加坚定起来。
可事与愿违,第二天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教室时,同学之间并未因为这张传单议论不止,大家谈的还是题目与学习,老师也没有找他谈话。
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,徐孟南不服,这也让他决心要在高考上一举成名。
高考那天,他对朋友说道:“你们等着,我要做一件大事。”当朋友问他要干啥,他只留下一句话: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。”便消失在茫茫的考生。
而他所说的大事,就是拿出蓝色碳素笔,在所有试卷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考号和所在班级,之后便乱七八糟的答题,还在卷子后面写上对教育理念的看法和抨击。
走出考场他一身轻松,面对家人的关心他一言不发,很快,成绩下来了,让他失望的是,他考得了143分,并不是心心念念的0分。
如此尴尬的成绩并未赢得关注,想象中的媒体大肆报道也瞬间破灭,没人记得他的“牺牲”。
徐孟南一下沉沦下来,父母看到这个成绩怒不可遏,把他关进房间反思。
可他还是越想越觉得不公平,他不想就此放弃,于是便决定铤而走险,实施另外一个计划。
自导自演自杀剧
一个深夜,他留下绝笔信,故意没关灯就从家里溜出来,跑到白天人来人往的河边,脱下衣服和鞋子,丢在岸边,试图创造自杀的景象。
随后他拿出自己积攒的钱,坐车躲到网吧,等待他自杀的事情的引起热议,再站出来说明。
但是,他悄悄四处打听,一直没有听到“徐孟南自杀”的消息,整个镇上平静得仿佛没有事情发生。
在网吧呆了好几天后,按捺不住的他悄悄潜回家中调查,发现那封信还放在书桌上,压根没人翻过。
失望的他只好回到网吧继续上网,不过他已经身无分文,最终只能拖着疲倦的身体找到一个空厂房,裹着横幅打着蚊子入睡。
醒来后由于饿得厉害,他盲目的走着走着,不知不觉的来到学校前,班主任看到了,立即给他父亲打去电话。
“你知道吗?你父亲为了找你差点出事。”
徐孟南听完,心理防线瞬间崩溃,没多久,他就和姐姐一起去了上海打工。
但是因为学历不够,他只能在电子厂打螺丝,做零件,不停更换工作,寻找适合自己的职业。
没多久,他就厌倦了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,而他曾经未实现的抱负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,他是一个失败者。
不满和委屈藏在心间,做了几个月后,他便回了家,并主动找到媒体,将自己高考的所作所为全部爆料出来。
经过报道,他的确红了,成了和蒋多多一样的人,不过大家的关注点,全在他故意高考0分的行为上,没人关注他提出的教育理念。
很快,这件事情就像石头投入湖面一样,一会儿就归于平静。
不甘心的徐孟南决定靠自己的力量,来推动自己的教育理念,于是他联系其他高考0分的考生,写下了这些人的故事,出版了一本《高考零分声》的书。
只可惜书籍销量惨淡,依旧没能激起任何水花,他的声音终究还是淹没在茫茫人海中。
2011年高考前,他决定利用这次高考,重新获取关注,于是便拿着一张写着“高考0分传到教改的声音,但0分注定是错误的伤害,请勿模仿我们”的横幅,到各个高校拍照,请媒体报道。
不过此举还是没能获得关注,他像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,重新四处寻找工作。
这一年,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,他遇到了一个喜欢的聋哑女孩,最终在家人的安排下,两人迅速成婚。
原本以为婚姻能够让他不要再犯傻,可大家还是低估了他的固执和决心。
重获新生
2012年,见识过互联网宣传的他开始自学编程,并在年底创立了一个“高考0分声”的网站。
他把自己的教育理念全都写在网站上,并有模有样地分出不同模块,提高网友的学习兴趣。
刚开始的确有不少人前去阅读,但很快大家发现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后,就不再关心这件事情,这个网站也只剩下徐孟南自己在坚持更新。
多次尝试无果,加上妻子为他生下一儿一女,迫于生活的压力,他只能回归正常生活,过上赚钱养家的日子。
为了不让家人跟着他吃苦,他尝试写文章,几个网站的流量积攒起来,也能获得几十万的阅读量,赚到了不少钱。
之后他又开了一家淘宝店,做电商,由于起步较早,也获得不菲的收入。
生活慢慢步入正轨,以前的事情再提起来,他没觉得自己的教育理念有错,只是用错方法,选择幼稚的手段剑走偏锋。
如今没了那么多的怨气,四口之家平淡生活,也是最好的结果,可惜的是这个家并未维持多久,妻子便与他离了婚。
为了孩子,在网店和写文章都渐渐没落时,他只能找苦力活咬牙坚持,不过事情也慢慢迎来了转机。
2017年,工地下班回来的徐孟南发现一些地方考生可以选科目报考,他激动起来。
这不正和他的教育理念一样吗?兴奋的他赶紧回到安徽,决定参加2018年的高考。
可已经过去十年,他不能确定自己能否考上,于是他选择了较为简单的专科。
结果和预期一样,他考上了一所专科学院,在工地上收到通知书时,所有工友都震惊了。
而他只是简单的收拾了行李,把孩子交由父母照顾,就来到学校报道。
虽然与其他同学格格不入,但是他从未自卑,一心只想把失去的那十年补回来,此时他也知道自己错了,他用极端的方式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。
如果当时思想成熟一些,正常表达自己的想法,他也不至于会定在高考的耻辱柱上。
不过幸亏一切都还来得及,我国推出的好政策,让他还能继续接受教育,他也不负众望,在2021年参加专升本被安徽艺术学院录取。
接下来,他想继续考研究生,把曾经荒废的学业全都补找回来。
我们希望他能如愿,也希望其他考生刻苦学习,不要痛失这个改写命运的机会。
要知道,时至今日高考仍旧是最公平公正的考试,无数寒门贵子靠此打响翻身一仗,实现自己的理想,成为炙手可热的新生代人物。
所以,即使过程再艰辛,只要坚持下来,迎接你的一定是万丈光芒。
参考资料:
红星深度:九年前为高考零分努力,如今重返2018年高考:“没有后悔,我没有错。”
澎湃新闻:十年前的“白卷考生”:不少人跟我一样想重头再来